或許人囂張太久，被壓制總會有一股氣，有證明自己，有讓人別人看，更重要的想讓他們知道無論把我扔在哪裏都可以做的更好。

當初推薦李達康做呂州市長的時候，宣傳的全部他優秀的政績全省都知道這位青年才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到呂州美食城堅持不批，趙立春騎虎難下，剛吹一年的年輕市長聲音還沒有消下去，出爾反爾必定陰謀吧，美其曰為了鍛煉調到林城當書記！實際就是不為我所用，那也不能壞我的事。

李達康心裏不是不願意，而是一種不屑的憤恨，高育良說只用了五天就可以把一個人搞垮，把你貶的一無是處！

林城是全省甚至全國都不發達的地區，和漢東其他市開放程度和經濟水平條件都非常不平衡，農業現代基礎薄弱，煤炭土地早就傷痕累累，河流汙染，空氣不好，財政收入赤字驚人，幾乎吸引不了任何投資商興趣！他滿懷希望調查一再找突破口，想來真的是無能為力要死在這裏。

天氣有些陰冷，大概水土不服歐陽菁到了這地方就就開始高燒不止，輸了三天水勉強好一些，當然日理萬機的李書記最後一天才知道，準備接她回家途中接到電話後讓司機轉到煤炭堤壩。

黃昏下面的煤炭區，滿目瘡痍，表層luo露出來塌陷像是海嘯吹過的狼狽，像戰爭後的雕零，又想像火山熄滅土地貧瘠的不堪。

李達康天然有種悲戚感，父母是戰爭年代過來，建國不易，和平不易，民族不易，像周相所說，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少時父母教育長大國民教育，畢業國家公費培養，十多年來奮鬥第一線，自認為無愧於國家，如今權錢交易逼得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觀念和信仰。

為官一任，造福八方。

可是如今看來多麽難。

向上級申請批財政撥款，一次次受阻。

天空飄起了秋雨，一陣陣吹來的風陰冷極了。秘書撐的傘被他自己拿走。他獨自走上堤壩，一動不動，眼望前方，臉色凝毅。

良久沒有動。

天涼，秘書有些著急卻不敢打擾，便敲窗讓夫人下去勸說，她搖開車窗看著遠處的李達康，那背影有點落寞，也有點孤獨。

“回去吧。”

他聽到聲音回過頭，說:“錦上添花不如煥然一新。”

歐陽菁頭痛的厲害，這裏路不好走加上下雨，李達康扶著她走下去。

秘書看著他臉色凝重，似有賣弄學問:“李書記，這裏早在宋朝還是區域經貿中心，很發達。不過自從明清經濟中心轉移就開始衰落，再到建國後國家重視重工業發展，發現煤炭後無節制開采導致塌陷，整個城市就衰落下來，而且大大小小河流汙染空氣汙染都很嚴重。”

這麽一個荒廢的城市甚至還不如一個縣級市，至少那裏山清水秀人員豐富，有一百種方法發展。

人才流失嚴重，大學生回流不高，教育不發達，哪方面都需要做，卻哪方面都無從下手！

歷任幾屆□□都想做一番事業，有氣無力，打不開突破口，背負無能庸輩指責，大約讓有人想他過來這裏就是這個心思。

重工業城市都是這樣，要重新再來就是打破它的根基，打破百姓的習以為常的習慣。

恐怕大家比金山更加不能理解。

李達康確實沒有怨天尤人習慣，沒多久他著手調查，這裏用古代的話就是天高皇帝遠，和省城開車都要10幾個小時。

幾天他就完全了解這群官僚成風的水平，也知道一個道理，任何事都得要靠他一個人。每天下基層了解群眾想法，以前他再晚也會回家，這幾個月幾乎三分之一都不在。

夫妻能談在一起只有歐陽菁問他工作時候，真悲哀，想說上一句話需要這樣的方式。

冬天下著大雪，李達康回來時候外面已經白雪茫茫，家裏卻空無一人。

挽開衣袖看下手表，時針已經指向十點。

他們沒有地方去的，這裏都不熟悉也沒有親戚朋友。這麽多年歐陽菁除了春節幾乎回去家鄉。臥室臺燈下還有她的書，看樣子匆匆忙忙離開。

此刻突然發現，如果她離開，好像尋找的方式都沒有。

李達康下樓去問下保安室才知道佳佳生病，妻子一天沒有回來。

下著雪的時候看見遠處步伐有點蹣跚的女人，路燈下格外瘦弱孤單。

他快步走過去接著手抱著女兒，兩人一言不發回到家。

沒有到家門就可以想象出來無休止的爭吵和周旋，說實話，彼此都好累。

女兒睡著之後，歐陽菁並沒有說什麽話，回到臥室她翻開書繼續看。

兩個人一整天都沒有怎麽吃飯，想靜下心談話總覺得顯得很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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